遭取缔通缉：华裔网友为何力挺黑牙医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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数周前，本拿比无证牙医诊所被突袭并取缔的新闻，在大温地区，尤其是华人群体中，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。事件的主角，无证牙医吴东胜（音译，David Wu）已经逃离住所，法院已批准警方对其进行追捕。这段时间以来，此案成了诸多媒体和民众跟进和热议的话题。介绍吴东胜牙医诊所如何“脏乱差”和缺乏安全卫生保护的新闻见诸报端。然而，就在这些新闻之下，也有许多人逐渐发出声音，为吴东胜喊冤，称他是一个“好人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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非法行医者如何是一个“好人”？《加西周末》记者近日采访到了曾多次在吴东胜的诊所就诊的民众，听他们说说“不一样的”吴东胜，并独家揭示吴东胜被病人“投诉”的幕后原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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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证行医被取缔 网友声援为哪般
本拿比无证牙医吴东胜被病人投诉、诊所被查处的消息，近日来一直盘踞各中英文报刊报端。事件刚爆出时，许多民众听闻后都十分震惊。医疗卫生和安全是大家非常关注的话题之一，一家没有经营执照和行医许可的诊所，听上去都令人寒毛倒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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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X2 i6 @6 {# z3 X5 r2 |这间位于本拿比Ravine Dr的诊所，是一间独立屋民宅。在RCMP的报告中，这间诊所被描述为“地面骯脏，架子上布满灰尘、遗屑、石膏碎片，看不到任何消毒水的痕迹”。调查人员在某角落发现了一个消毒水水龙头，但是由于长期闲置，已经布满蛛网和灰尘，而且已经彻底损坏。此外，“各种牙医仪器都十分破旧，散落在各个角落。牙医所需的物件，如假牙、填充物等等，则胡乱的堆在柜子里。发霉的痕迹随处可见。用过的钳子、钻头等牙医设备没有按要求放置在消毒盘里进行消毒，而是堆放在没有装任何消毒液的铁盘里”。 这些描述令读者如临其境，对于诊所的卫生状况和医疗质量产生极大的怀疑。但是，很快就有人提出，相关部门对诊所收据和病历的调查显示，从2002-2003年间年第一次被告发并转入地下行医至今，吴东胜在10年间收治过约1500名病人，但至今才有病人提出投诉。

“可见他的医术高明！”这位提出异议的网友在本地某新闻网站的评论中说道，“如果有机会，我真希望能找他帮我看牙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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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C, d( z9 U7 \; u7 U; w翻阅各新闻下的评论，持类似观点的网友不在少数。一名名为Dentist的网友在加拿大最权威媒体CBC对于吴东胜的相关报道中评论到：“我认识这位吴先生，他人很好，医术也绝不逊色于其他任何一位持牌的牙医。他补牙洞的技术让我印象深刻。” 也有一位网友说他去过好几家正规的牙科诊所，结果都是“带着满嘴的血回家。”而帮他进行牙齿修补的医生也只是说“不好意思，这种事情难免的”。但是当他去吴先生的诊所补牙时，却“非常舒服，很快就结束了。”
" Y) x/ p# d* L2 k$ y“没人关心他有没有牌照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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网上言论是否可靠？吴东胜的技术是否真的如此高明？现实中的他，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医生？带着这些问题，《加西周末》记者几经周折，联系到了一位曾在吴东胜诊所就诊的华人读者方先生（化名）。
方先生告诉记者，他之所以会听说吴东胜的诊所并前去就诊，完全是经由另一位熟人介绍。“你自己跑过去，他不会给你看病的，必须要有熟人介绍。”方先生说，“你得先打电话过去咨询，他会问你是谁介绍的，如果他认识介绍你去的那个人，他才会给你看病。”从这方面来看，吴东胜在无证经营时的警惕性很高，极力保持低调，不求病人多。方先生告诉记者，由于病人都是熟人介绍、口口相传，所以他相信，其实大家都知道吴东胜没有行医资格证。“但是没人关心他有没有牌照。大家关心的是他的技术好不好，能不能治，价格便不便宜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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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t* W7 R& w3 u; N: O那么，吴东胜的技术是否高明，价格又如何低廉呢？

方先生向记者表示，吴东胜的技术很高，洗牙补牙都非常利索，而且价格也十分便宜，收费最多是正规牙医诊所价格的一半。又便宜又好的服务，为吴东胜赢得了很多回头客。方先生和方太太都是吴东胜的病人。

至于诊所的卫生状况是否堪忧，方先生并未提及。他告诉记者，就他的观察，吴东胜的诊所设在他自己的住所中，一楼设为接待室和就诊室。诊所的病人不少，他去看牙时，一般会有5、6个病人在客厅等候。不过，吴东胜并未聘请助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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由于早就知道吴东胜没有行医牌照，所以当非法诊所被取缔的消息传来时，方先生并未慌张。他告诉记者，在菲沙卫生局发布通知，呼吁病人前去验血做检查后，他的太太已经做了验血，没有发现任何问题。他本人尚未去做检查，但是他平静地对记者说：“我不担心的。”

# Q+ _/ [% p; @+ G( U4 O! u1 `& u5 j“他是个好人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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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了进一步了解吴东胜其人，《加西周末》记者联系到了介绍方先生前去就诊的江先生（化名）。 提到吴东胜，江先生甚是激动，连连感叹：“好人啊！真的是好人！”他告诉记者，吴东胜是一名基督徒，在他看来，就是个活雷锋。诊所被查处、吴东胜出逃后，不少熟识的病人都感到心里亏欠了吴东胜，对于投诉吴东胜的病人，他更是大呼：“太缺德！”

- P. r/ P" p$ [- }" z8 R家住高贵林的江先生，从吴东胜第一次被牙医协会查处之前（2003年），就已经是他的病人。当时，吴东胜的诊所开在高贵林山上的豪宅区，顺着Pinetree街一路驱车上山，就可抵达。有许多人和江先生一样，从10多年前就是吴东胜的病人，跟着他从高贵林的诊所，迁到本拿比的诊所。

在江先生的眼中，吴东胜是一位风度翩翩的老先生，医术高明，举止儒雅，“善良，脾气很好，说话柔柔的”。他告诉记者，吴东胜其实一直低调行医，不求病人多，反而一直往外推病人。“我觉得他不缺钱，他开诊所绝对不是为了赚钱，他就是打心底里喜欢行医，喜欢做这一行！”虽然吴东胜一直向老病人表示自己不能再接新病人，但是大家信任他的医术，还是不断介绍朋友前去。由于吴东胜不接受陌生的病人，不少人通过他所在的教会托人介绍，甚至有很多西人也是吴东胜的病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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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z, N* l! S& h3 S: P) v据江先生介绍，大多数时候，吴东胜一个人管理诊所，没有前台服务，有的时候，吴东胜的太太会前去帮忙。诊所在晚上和周末也开门应诊。江先生告诉记者，有不少移民朋友做体力活，8、9点钟下班很常见，而基本上所有的牙医诊所到了这个时间都关门， 吴东胜却能继续看诊。有的人甚至晚上11点多才下班，对于这么晚前来问诊的病人，吴东胜也照样接待。“收费和平时一样，差不多10块钱，不会因为晚上加班加点就多收人家钱！”江先生说，“真的是好人！”
2 Q( w7 X# d) O* @+ O0 Z; _  G; d之所以有这么多人前去看牙，江先生向记者表示，他相信最重要原因是价格便宜。“洗牙一次只要5块钱，在外面诊所补牙要1000块，在他这里只要300块。”江先生说，“因为他的材料都是从中国运来的，成本就不高。”除了看牙便宜之外，江先生还透露，对于有些经济条件不好、手头紧张的新移民，吴东胜甚至不收钱，免费看诊。
除了价格便宜之外，江先生对吴东胜的医疗技术也很称赞。他告诉记者，有一位病友在某正规牙医诊所补牙，一次就要两三百加元。价格贵也就算了，没想到一个多月后，补好的部分又掉了。再去这间诊所重新补牙，还是要收两三百。但是到了吴东胜这里，补牙的问题很快得到解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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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b" q/ K) V; T' X“黑！太黑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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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知道吴东胜是违规行医，不合乎加拿大的法规，但江先生还是忍不住一直为他辩护：“无证行医是不该，但是他医术好，这点要承认。做人要讲良心！”之所以强调“做人要讲良心”，是因为江先生对吴东胜被病人投诉一事耿耿于怀。
" t/ S1 F% V! i9 t' e0 |2 y“黑，太黑了！用了人家的服务，还要黑人家！”江先生忿忿不平地说。他表示，经常去吴东胜的诊所的人，几乎都知道谁是投诉者，虽然不便透露细节，但他们私下里都对那位病人非常不满。
江先生告诉记者，事件纠纷从一年多以前就开始了，病友们对此早有耳闻。投诉者是一位来自大陆的女病人。她在吴东胜那里看牙有大约两年的时间，但是怎么都看不好。江先生向记者表示，去牙医诊所而病情得不到根治的情况非常常见，普通的牙医诊所最后会对病人表示无能为力，但是诊费照收。而这位女病人向吴东胜表示，不愿再看病了，并要求吴东胜退钱。吴东胜把这两年的牙医费约两千块钱，都退还给了她。“但是她不满意，还要人家赔钱，要讹人家，不赔钱就去告人家。”说到这里，江先生越来越气愤，“所以说有些移民真的太黑！太不讲道理！”这种气愤，有一部分也许来源于江先生对吴东胜的感激和愧疚感。他向记者表示，目前没有人知道吴东胜的去向，但他估计，也希望吴东胜已经回到台湾。交谈过程中，江先生一直在叹气，不断向记者强调，吴东胜是“很好的人”，而投诉他的人实在是“太缺德”。  

非法诊所背后 社会问题重重
从情感上来说，吴东胜许多曾经的病人都对于他如今的遭遇表示同情甚至不平。但令他们无奈的是，无牌行医确实已经违背了加国的相关法规。虽然菲沙卫生局（Fraser Health）表示，迄今为止，在前去做检查的吴东胜的病人中，没有发现有任何人感染病毒，但这并不能代表其诊所的卫生程度达标，也不能保证其他潜在无证诊所的卫生状况达标。更重要的是，无证诊所折射出了许多其他的问题。


0 p1 ^2 b, a& `  n* a, F4 f有市场就有买卖。没有相应的需求，也不会有相应的服务提供。从来都不能让一个人承担所有的罪名。在吴东胜无证行医这一事件中，曝露在阳光下的不仅是一个无牌诊所，还有其背后的有关部门互相扯皮、医疗费用高、看病难及广大移民就业的大难题。
% P' F( F" {# X  N9 a) S: O/ {踢皮球延误时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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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g' ^1 |$ d) O4 h非法牙医诊所曝光后，菲沙卫生局于BC省牙医协会开始了互相踢皮球的游戏。

菲沙卫生局的发言人声称，在2003年，也就是牙医协会发现了吴东胜的非法行医行为之后，并没有上报给他们做备忘。“而我们觉得我们当时是有必要知道这一情况的。因为我们从来没在BC省发现过这类的（无证牙医）诊所的存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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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对菲沙卫生局的指责，BC牙医协会的发言人则表示：“我不相信吴东胜是BC省唯一的无证牙医，而且当时菲沙卫生局也没有要求我们上交任何材料。”面对这两个部门之间的无聊扯皮，更多的人关注的是病人的健康状况。人们提出质疑：“如果当时就发现了他诊所的卫生隐患问题，为什么不在当时就马上公布这一情况，让大家都知道，然后防止更多的人选择这家诊所？”牙医协会并没有在2003年公布这一诊所的地址等相关信息，也没有通过菲沙卫生局公布紧急公告。而是在十年以后，也就是2013年，才火急火燎地郑重宣布这家诊所的具体信息，并且呼吁每一位吴先生的病人尽早就医体检。很多民众和医生都质疑这一所谓“预防疾病疾呼”的及时性和必要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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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f3 H/ }6 i5 _* t2 R: X3 I: a“我不理解现在发布这个呼吁有什么太大的作用。与其现在还不如在当时就发布这个呼吁。过了十年了，病毒早就完成几十代的生长和传播周期了。我觉得这是牙医协会的严重失职。”一名牙科从业者说。一些民众甚至要求RCMP对牙医协会进行调查，“为什么当时不马上公布这一切情况？为什么没有跟进的进一步调查？牙医协会在这起事件中该承担什么责任？”这些都是民众更想知道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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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p: X8 L$ N2 g, \高门槛阻挡精英

9 G  ?) }: K, v# d一名来自台湾的网友表示，对于吴东胜事件，他有很多话要说。他慷慨激昂的留言道：“这和我父亲的遭遇一样！我真的很想说，嘿，都是你们逼出来的好么？对待有技术的移民，加拿大政府故意刁难，设置重重门槛，导致一种不公平的竞争环境。我父亲是一名从业多年的外科医生，经验技术都有口皆碑。但是当他来到加拿大并且尝试获得加拿大行医资格的时候，却发现他不仅仅要通过一系列考试（费用十分昂贵），还得重修医学院最后两年的课程。对于他这个年龄，并且从业多年的经验外科医生来说，回学校重修简直是浪费时间和金钱，并且对他的信心和自尊都极具伤害。我十分理解吴先生的行为。面对不公平的竞争环境，他只能走低成本低价格路线来维持生计。一系列获取所谓证书的手续都太过于繁琐了。”  
关于有技术有经验的移民在加拿大受到“歧视”的现状，大家都表示十分赞同。从下面的跟帖中可以看出一斑。“是的，昨天我去洗车，那位洗车师傅是越南移民。我问他以前是干什么的？他说他是一名大学教授。上帝啊！”“这不奇怪，我有一次打出租车，司机以前是他们国家的一名律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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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费用吓跑病人
- U  X  }2 Q9 y2 n" i" O为什么一名没有相关证件的牙科医生，在一处没有达到基本卫生标准的卧室里开设的诊所会给他带来超过1500位病人？这本身就是一个不容忽视的现象。由于正规牙医收费太贵，对于那些新移民，没有牙医保险的移民，以及本地收入很低甚至失业的人群来说，仅仅一项填补牙洞就要花去近一个月的收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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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高医疗费的大环境下，“旅行看病”早已不是新鲜事，甚至成了一项产业。本地有不少机构为民众提供去亚洲某些国家旅行并就诊的服务计划，也有不少移民朋友干脆买机票回中国看病。相比起正规诊所的高收费和出国看病的繁琐，吴东胜的诊所对看只收取10-20加币的费用，拔牙、装假牙的费用也只是一般牙科诊所的一半甚至更低。这让那些无法负担正规牙科诊所的病人不得不走向吴东胜的“黑诊所”，而这也许才是真正值得人们重视和关注的地方。
当然，吴东胜无证行医，违反了加拿大的行业规定，需要面临相关的法律惩罚。但是，没有任何一个个人应该承担所有的罪过。这是一个社会的失职。这是政府应该努力改变的方向。是否应该降低技术移民的从业门槛？如何平衡移民和当地居民面临有限的工作岗位的竞争？现有的医疗保险是否合理？在工会、协会、行会“垄断”下的各服务业的收费是否都过于昂贵？这一切从吴东胜事件中，也从其他很多事件中，折射出来的普遍问题，才是这些藓疥之疾的根源。一贯以公平待人自居的加拿大，应该正视它不断增长的移民人口，不仅仅是想着从移民身上榨取金钱，而是真正地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公民来看待。